消息称中国大型国有银行正向地方政府融资平台提供超长期贷款,具体情况如何?这意味着什么?
作者:王子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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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知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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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邀。
虽然说“谁家的孩子谁抱走”,但真当孩子要饿死时,又不得不抱了。
希望别冒出一堆孩子嗷嗷大哭。
94年分税制后,地方在两大驱动力下逐渐转向土地财政:一是KPI,经济账成为升迁的核心指标;二是财源不多,最爽利的变现方式就是卖地。于是地方最终形成一套模式:城投平台负债搞钱;搞来的钱用来搞地,分为工业商业两大块;工业的地搞五通七通一平,砸钱搞,而且低价出,作为招商引资吸引产业的条件;商业用地招拍挂,换钱变现;每次搞地都会搞出余量,余量转给城投平台。这样城投平台可以负更多债,把一些基建和公共项目也做了,这有助于拉高商业那块的地价。这个雪球就这么滚,滚的过程里有了产业和现金流,唯一的缺点就是债务越来越多。这是一种土地和债务同步扩张的模式。从债务总量看,其实咱不算多。按IMF的数据,去年年底我国政府债务占GDP是110%,而老美是123%、日本226%(ん?),不过分。但咱的债务结构很不合理。21年,中央负债只有总政府负债的20%,剩下的全是地方。地方债里,只有约三分之一是显性债,也就是正经的地方政府债券;三分之二是隐性债,也就是城投那些七拐八拐借来的。那城投债是很不健康的。首先融资成本很高,按wind的数据,16至22年间,城投债票面利率的中位数在4%到6%之间,中小平台是6%到8%之间;那些拿土地去搞银行借贷、信托、租赁的融资成本更高。其次,城投债一般就3到5年。这就决定了城投债几乎都是滚动式融资,借旧还新。而且更麻烦的城投平台的收入能力。前面说了,城投就是手里有地,拿了钱再搞点基建和公共服务,修个路灯搞点绿化之类的。多数是长周期、低收益项目。然后你顶着长周期低收益,去借高利率短债?(这个高利率指的是相对于政府信用,民间借贷比这个高多了)多数地方融资平台根本不可能靠自身收入还本,能靠滚动借债还利息就不错了。他们唯一持续下去的动力,就是商业的地就接着卖、接着涨,用增值的抵押物来换更大的滚动现金。当然,这两年的房地产大家也看到了,鼓声停止,花传不下去。有些玩的猛的地方,火烧眉毛。广东上海的省级宽口径债务率,111%、115%;重庆天津湖南,601%、572%、548%。大名鼎鼎的贵州已经不用提了。总的来说,也就东南相对好看点,中西部和东北压力都很大。那还不上,可是有惩罚的。发不出工资、公共服务压缩、地方主导的基建/制造业投资/政府订单消费/减税降费刺激等受到冲击甚至停摆,等等。整片区域有可能快速萧条,并蔓延。去年前年地方左手倒右手,自己的地自己买,把价格稳住,寄希望于后面回暖后有人买单。结果今年一看:我靠原来你们是真没钱真不买,于是羞答答摊牌。从财政的纪律原则上,不该救。拿政府信用搞钱,搞出一摊事后上头背负债擦下面的屁股,崽卖爷田心不疼。但大而不倒。考虑到可能会有连锁反应(秋天论),还是得救。何况从根子上看,你的制度设计就是逼着下面借钱搞发展,也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了。那救的方法有很多讨论:一是上下财权事权分明,拿多少钱办多少事。KPI不是越高越好,要算成本;二是把债务率也计入KPI;三是正正经经借钱。地方项目,逐步用国债和地方政府一般债来借,替换掉城投债;四是把城投平台转型。有实际业务的转去经营,没有的关掉。方向很好很强大,但眼下的火烧眉毛怎么办?也有讨论:一,迅速启动类似13年的全国地方政府债务审计,摸底,再分门别类;二,对于公共服务类的债务,立刻启动置换。没办法,上头背杠杆,靠国债和省级政府一般债换掉;三,经营类债务,自己解决。你拿土地、地方企业股权、矿林等权、经营权(乐山大佛等),不管拿什么,你自己割肉还。和债主们慢慢聊吧,能拿真金白银,他们还是愿意让你少还的。四,尽可能提振经济。债在什么时候最贵?下行期,因为这时候普遍缺乏偿债能力。经济快点起来,所有资产的价格和交易都能稳点。在发展中化债,成本最低。可以看出,上面的办法,核心就是中央负债。你需要有个大奶妈在过渡期奶住,给宝贵的现金流来支撑地方基本运营、资产价格、置换周期。因此如果真的有大型国有银行向地方放超长期贷款,可以理解。虽然这违背了财政赤字货币化的某些原则,但事急从权,比真烂了一片片要好。别忘了,这种狂欢的收尾,成本只会落在普通人身上。期待能有全面制度性化债的方案,最好能有中央地方的财权事权改革出台。反正也是大病,不如治得彻底些。对于普通人,特别是小胖友,人口和投资流入会成为未来的黄金指标。这轮化债后,新的债务纪律会建立,负债会成为自身强财力地区的一项“特权”。而发展是从负债里诞生的,尤其是新行业新技术所需要的超前投资。但大城居不易。故土无路,大城无家,两面煎熬。闲聊公号:王子君的碎碎念。